岁末年初翻报刊,发现各行各业纷纷在评“十大”,书业亦推出“十大出版现象”、“十大新锐作者”等,各家的立场和结果虽然不尽相同,但就其信息反馈来说,对出版者和读者都是值得重视要的。
有一点不满足,即很难找到统一的评价标准,到底听谁的好?对于业内人士来说,只罗列现象,对隐藏在背后的文化背景、社会心理因素和图书市场某些规律性的东西,没有提及,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。笔者愿意从图书消费背后的社会心理因素这一角度出发,讨论两种现象。
1996年《中国可以说不》走红,多少有些出人意料。很难想象一本以个体经验为依据,以情绪化的叙述方式讨论中美关系的图书,会热到那种程度。1997年《中国问题报告丛书》(今日中国版)、《解冻年代———中国三次思想解放备忘录》(经济日报版)、《跨世纪的战略———十五大之后中国走向何方》(中国城市版)和《世纪抉择———中国命运大论战》(时事版)等一大批类似图书相继热销,使人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:“大局”已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对象。这里“大局”是指有关国家政治、经济总体形势和重大社会问题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“国家大事”。
人们为什么如此关心大局?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是:大局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存境况,牵涉到每个人的利益。举例来说,调整利率,马上牵涉到个人资产的保值增值,需要你在股票、国债、保险和存款等多种投资方式中做出正确选择;投资股票,则需要你对世界范围内的政治、经济和重大社会问题保持高度敏感,一有风吹草动,马上改变投资策略。不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,不懂经济规律、不了解金融政策能行吗?时下人们关心大局,恐怕“国家兴亡匹夫有责”的壮烈情怀少了一些,想提高生活质量的欲望多了一些。
前一阵子逛图书市场,这种印象更深刻了。比如关于股份制理论与实务的图书,坊间早已有之,绝大多数是纯粹的理论专著。虽然事关大局,但并未受到一般读者的重视。十五大以后,形形色色的关于股份制的图书占领了市场,仿佛就在一夜之间。这些图书多采取通俗化的叙述策略,瞄准广大普通读者的钱包。那情形好像在说:股份制现在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了,不关心成吗!应该说,十五大报告中关于股份制的论述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,而一旦被群众转译,变成一种民间版本,你会发现这种群众思路非常有意思。用一本书封面上的话来说就是:股份制来了!
不管你承认不承认,休闲已成为当今都市人最流行的生活方式。休闲就是享受生命。
唱卡拉OK打保龄球是一种休闲,读书也是一种休闲。世界著名舆论调查公司盖洛普组织在中国的咨询有限公司1997年度调查显示,中国城市成年人最普遍的娱乐休闲活动是读书(占77%)。然而,并非从书架上随便取下一本图书就能休一次闲,可供休闲的图书是有其特殊要求的,所以就有名人传记一炮走红,白话今译长盛不衰,漫画经典、随笔小品纷纷登台亮相。休闲图书在图书市场上所占份额极大,屡屡在排行榜上扬眉吐气。
1997年最值得研究的出版现象之一便是名人的传记热。继1996年赵忠祥的《岁月随想》开先河之后,1997年名人传记结结实实热了一把,而且达到一种“高烧”状态。品种之多,印数之大,宣传声势之隆重,堪称出版界一大人文景观。但除了《岁月随想》、《日子》和《笑面人生》等寥寥几种之外,其余很难进入高层次评论家的视野。这是正常的,并不妨碍名人传记成为休闲图书的最具代表性的产品,批评界和群众性文化消费心理常常是两个不相交的圆。估计今年乃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,名人传记仍会保持旺盛的势头,但也许不会再有过去大红大紫的场面。
休闲的生活方式孕育了休闲文化,休闲文化氛围酿造了休闲图书。读者消费着休闲图书,休闲图书反过来又塑造着读者。《文汇报》一篇文章说到,在香港,《心灵鸡汤》行销不久,便有《心灵鸡汤2》、《心灵鸡汤3》、《心灵鸡汤男性版》、《心灵鸡汤女性版》、《老人心灵鸡汤》、《小朋友心灵鸡汤》、《你家爱犬心灵鸡汤》和《心灵鸡汤超智版》等等,香港人营养过剩得读不了高品位层次的图书了。看来休闲潮流也需要引导,否则不得了。有责任心的出版人不仅要做休闲图书的促生者,也应该来作休闲图书的精神督导员。